为了获得更高的工资，年青人们选择背井离乡，尝试在外国找寻机会。但即使有“熟人”介绍工作，仍然是圈套重重。明天故事的主人公就在同事的介绍下，开启了一场除了不能挣钱，还有可能殃及生命的“旅程”。

人间故事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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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我们单位收到外省民警的线索，她们摧毁了一个组织偷渡的窝点，从结伙首要分子处获得了近几年来经手偷渡的人员名单，其中一个是我辖区的，要求我们进行协查。

嫌疑人叫付帅帅，1999年生人，小学学历，之前仍然在本县打零工，未曾出过远门，2020年追随宗亲一起偷渡越南进行联通盗窃，然后归国。归国后，基本从来不出市区的他忽然开始外出打工，在上海找寻到一份销售的工作，仍然干到如今，期间再也没回过家。

依据线索联系到付帅帅以后，他爽快地答应了我们投案累犯的要求，立刻对公司请了年假。因为买不到合适时间的列车票，为了如期返回、及时投案，他甚至自驾十几个小时，一整夜不眠不休，从北京直接驾车到分局投案——这种配合程度和积极性，在日常工作中实在不多见。

随后我们在办案区看到了他的故事。

2020年6月的三天，刚过完21岁生日的付帅帅在家中急切地等着电话——这天是他一周前就与死党李勇约好的出发的日子，依照约定，一会儿会有车来接他，带着他抵达机场，开始他人生中第一次登机之旅。

等待时，付帅帅检测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盥洗用具、一些夏季的纤薄衣服、充电宝、身份证、钱包，所有的那些，用一个不大的双肩挎包就可以装下，考虑到路途遥远，临行前他还悉心地往包里塞了一个保温杯。

目的地是菲律宾。上个礼拜，刚辞掉上一份工作的付帅帅接到了李勇的电话，提起一起去菲律宾打工的计划。

“我认识一个老总，干了好多年的出国务工中介，经验丰富，还是俺们同乡。人家前几天问我去不去菲律宾打工，我想着刚好你如今也闲着，路上也有个照应，怎样样？去不去？”

“去那儿干哪些？”

“给建筑工地或则赌博当保安，包吃包住，一个月薪水两万多人民币！我还叫了金鹏，俺们仨待会儿一起去。”

金鹏同样是付帅帅、李勇的死党，两人从小在一起长大，长大以后又常常一起饮酒派对。所以面对这样的说辞，付帅帅几乎没有如何思索就同意了。对只有小学学历的他而言，一份月入两万的工作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美差，即使远在美国，但想到有老乡和死党一起照应着，便也没哪些可担心的。于是他把身分证拍了相片交给李勇，让他替自己买机票。

看到这儿，我忍不住问了一句：“缅甸人均GDP才多少，当保安一个月能挣两万块人民币？可能吗？”

“我那时侯据说美国的钱挺好挣。”付帅帅一脸的愧疚。

仍然在打字记录的朋友也表示怀疑：“缅甸是哪些地方？带你去干一个月两万块工作，你真的相信只是去当保安？你真的不晓得是去干哪些的？”

“真的不晓得。”

付帅帅低着头，一边抠审讯椅的扶手一边说。

坐上车之后，付帅帅发觉李勇和金鹏都早已在车上了，还有另外几个不认识的人，全是女性。

三个死党见了面，氛围瞬间活跃上去，她们开始相互打招呼、彼此开玩笑。

“咱们如今去机场吗？”付帅帅问。

坐在副驾驶的人仍然没说话，此刻回过头，对付帅帅说：“去机场，把大家直接送到新乡机场。”

随后他转了过来，整个人趴在副驾驶的椅背上，面朝你们，环视四周，清了清嗓子，加强了音量：

“大家都到齐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浩然，此次由我们公司送你们抵达菲律宾务工。现今马上就要上高速了，上了高速然后我们会把你们直接送到郑州国际机场，之后飞到西安。然后转机到大理，接着把你们送到越南。全程由我们负责接应，你们跟随走就好了，这条路线我们走了好多次了，绝对没有问题，你们请放心。”

“并且，”张浩然指出，“熟悉我的人应当都晓得，我也是本县的人，你们都是同乡，此次出国务工也是受这边的公司委托，所以，既然是我带着你们，从机票到往来车费，所有费用我全包！你们不用出一毛钱。”

没有人怀疑他的话，一个出得起两万块钱雇保安的外国雇主，花些钱给中介公司报销一笔车费也完全正常，再不济，等到了菲律宾，这笔钱用半个月薪水就扣回去了。

三个多小时后，付帅帅和同车人一起下车，踩在郑州国际机场的地板上，还有一丝不真实的觉得。他从小在村庄里长大，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市里，这是第一次到机场，他看见机场精致的橱柜高得吓人，行色匆忙的旅人中有不少异国脸孔，滚动的班机信息在头上用双语显示，每一眼都是自己没见过的事物。

付帅帅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东张西望，刚二十出头的他比较要面子，不想在这些地方变得像是土馒头进城一样。并且他心中克制不住地有点小得意——这次回去以后可有谈资了，我，马上也是出过国的人了！

此刻，沉溺在衣锦还乡幻想中的付帅帅绝对想不到，半个月以后，他是在哪些样的情形下踏上回去的路，更不会想到，在这以后，这段经历会成为他再也不乐意提起的追忆。

直至客机降落在大理，张浩然果然没有问她们开口要过一毛钱。除了这般，带着一群第一次坐客机的人，张浩然忙前忙后，从登机、中转、到客机降落，所有事情完全不须要其他人操劳，在等待转机期间，他甚至还贴心地为你们买来了啤酒。你们坐在候机厅喝着啤酒，对这个同乡完全放下心来。

到了大理后，一辆货车直接来机场接应她们。你们上了车后，张浩然开始安排第二天的行程。

“旅馆我们早已安排好了，你们先在大理好好休息一晚，早点睡着，今天一大早要起床，由专人负责接你们，你们继续跟随安排走就行了。”

到了住处，你们才发觉那并不是哪些酒店，而是工地上的一处彩钢房，上面放着几张上下铺。不仅她们，还有另一群人早已在上面等着了，你们聊了几句，发觉彼此来自不同的省份，也不是同一个人带来的，都是打算第二天出发去越南的。

床上铺着不晓得睡过多少人的床罩被子和几乎看不下来颜色的床垫，而且没有人提出异议——也许由于你们都是在社会上干过几年体力劳动的，对住处没有太高的要求，又或许只是由于你们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在大理举目无亲，张浩然成了所有人惟一的借助，没有人想要招惹他。你们草草地扒拉了盒饭，就在各自脏兮兮的床罩上躺了出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刚亮，果然来了两个人把你们吵醒，带着你们坐上一辆皮卡。

张浩然此次不在车上——一直到几年后，付帅帅坐在审讯椅前面对着我们的搭话，他都再也没见过哪个自诩张浩然的人。

皮卡司机也是干这一行的老鸟了，一路上一言不发，轻车熟路开了半个多小时，停在一处土坡下，将一行人交给了已经在此等候的接应人员。随后付帅帅她们跟着带路的接应人员，在土坡上深一脚浅一脚地不晓得了多久，又被交到另外两个接应人员手中。

经过这几次“倒手”，十几人的队伍一直沉默地前进着，付帅帅正在思索还要走多久的时侯，眼前恍然活泼，他看到了山下的小镇，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步入越南境内了。

“缅甸是哪些样的啊？”我问。

付帅帅有些揶揄：“跟俺们城区一个样。”

“跟俺们市区一样？不会吧？那好歹是美国啊。”

“就是跟俺们市区一样，比市区还破一点，三五层高的自建房一大堆，大道上全都是英文，也全都是中国人。”他顿了一下，“只有看守是当地人。”

“给大家带路的人呢？”

“他们基本没说话，不过应当也是中国人。”

《穷人·榴莲·麻药·偷渡客》剧照

付帅帅来到“公司”的第三天，就意识到这是在干哪些了。

在这个看上去和国外十八线市区无异的小镇上，根本没有哪些须要保安的赌博和建筑工地，有的只是随处可见的英文口音和端着枪走来走去的当地人。她们被带到一处彩钢房寝室，放下了自己的行李以后，被早就等在寝室里的几个人带到了一座二层楼房，上了楼以后，门后是荷枪实弹的保安，这就是“公司”了。

这一行一共十三个人，其中付帅帅和李勇、金鹏她们一起，十人为一组，由一个“主管”带领，另外的人分到了其他组里。“主管”以申领入职手续为由收走了你们的身分证，之后给每人发了一本复印的“话术指南”和一部手机。

然后付帅帅她们的工作内容用一句话能够概括：对照“话术指南”上的话术，登入公司早就注册好的抖音号，在里面找寻合适的女人，根据话术与他们聊天。

“公司”内部分工很明晰，不同的组负责不同的聊天阶段。付帅帅她们这一组由于都是新人，聊天内容只负责最初的阶段——用几天时间嘘寒问暖，构建起联系后，开始把话题引到股票上。

一旦聊天的目标依照计划沿着“股票”这个话题聊下去，付帅帅这一组的任务即使完成，这个帐号就交给下一组人员接手，由经验更丰富的“老职工”负责将话题和两人的聊天关系进一步深入，一步步引导让对方将钱投入“稳赚不赔”的“股票投资平台”。假如目标成功上钩，则业绩由两组人员按比列分成。

工作一天之后，付帅帅第一次看到了“老板”。

付帅帅并不晓得“老板”的名子，也不敢问，他个子不高，着装也比较普通，和影片里西服革履戴眼镜的窝点老大形象相距甚远。他先是说了两句欢迎新朋友之类的客空话，之后对着新来的十几个人说：

“大家既然来到了这儿，都是想来赚钱的，我一向奖惩分明，绝不含混，好好干的话，业绩好了，提成和红包少不了兄弟们的，而且要是不好好干活的话——”“老板”故意停顿了一下，“大家在国外也都上过网，都晓得我们这儿有天牢吧？”

付帅帅在国外的时侯并没有据说过哪些是监牢，而且“老板”意味深长的语调和“老职工”们提起他时侯噤若寒蝉的心态让他大约能猜到那是哪些东西。从小“混社会”天不怕地不怕的付帅帅彩钢房吊顶图片，第一次感遭到不寒而栗。

“公司”门口的保安是四个斜挎着枪的本地人，她们听命于“老板”并且从来不和“公司”里的中国人攀谈。

有三天上班之后，付帅帅悄悄偷窥了一眼，她们的枪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看起来像是真家伙，吓得他赶快目不近视走了过去。

盥洗的时侯，李勇悄悄对付帅帅说，“你发觉没？和我们一上去的两个人不见了。”

付帅帅赶快回头瞧瞧寝室，所有的行李都还在。

“他们跑了吗？”

“可能是，行李都没拿，不晓得是跑了还是……”

付帅帅默默看着地上那两个旅行包，不晓得它们的主人是否成功逃出，假如半道被老总的打手捉住……之后他就不敢往下想了。

下午，付帅帅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上铺的木床，开始在脑袋里计划如何离开这儿。“公司”收走了她们的身分证却没有收走手机，他在被窝里偷偷看着手机屏幕，划拉了一圈联系人却还是束手无策。以他如今的状况和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一个在国外的亲友有能力把他拉出窘境。

期盼着金碧辉煌的大赌城，却搬去建筑工地一样的彩钢房里；期盼去做端着枪看守他人的工作，却成了被他人端着枪看守的人，这件事如何想都饱含了嘲讽意味。

《通话惊魂》剧照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公司”突然决定搬家，把所有东西都搬进一街之隔的另一栋楼里。

搬家的缘由，付帅帅也不清楚，作为新来的“员工”，她们还没有太了解“公司”的更多情况，只是推测可能和近些年来国外反诈力度不断加大有关。

“老板”没有让“新职工”们参与搬家，只是让她们在寝室待命，不用下班，而且绝不能出去。

从“公司”回寝室的路上，李勇忽然用手指肘顶了顶付帅帅，沿着他的眼神，付帅帅看见了电缆线杆上贴着的一个小广告。

“就是跟俺们楼道里时常贴的疏通下水道和换锁那个小广告一样的，一小块不干胶上印着简单几个字和电话。”

字是汉字，很大的五个字——“帮你回中国”，下边是一行电话号码。

有途径归国？付帅帅一惊，随后本能地悄悄用脸颊余光瞥了一眼跟在前面的看守。发觉他并没有往自己这儿看过后，盯住小广告上那串号码，狠狠地把它背了出来。

一路上付帅帅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心里仍然在默念那一串数字，生怕一个打盹就给忘掉了，到了寝室以后彩钢房吊顶图片，他第一时间扑到床上，掏出来置于寝室的手机，把那串数字存了进去。

十几人的大寝室，平常并不会很安静，付帅帅和李勇、金鹏佯装去洗澡，在水池边抬高声音，开始商量逃跑的事情。

李勇建议第二天晚上打电话：“白天的话，看守有时侯会在旁边，不在屋内。”

“在屋内也没关系，我就说出门上公厕。”

“嗯，这样也行，今天恰好不用去‘公司’，先打打试试。”

始终没如何说话的金鹏忽然插了句：“你们说，这会不会是‘老板’的圈套？”

听闻闻言，你们都沉默了，假如这个小广告是“老板”贴的，那她们仨算是自投罗网了，万一打了这个电话来的不是归国的车，而是“老板”的打手们……

我震惊于马来西亚竟然还有做“帮人逃归国”这种生意的，更震惊两人这一段令人哭笑不得的妒忌——“你们‘老板’故意贴一个假的小广告骗大家逃跑，之后把大家抓回去？这是哪些脑回路啊？大家如何会如此想？”

“现在想想其实不可能，而且在马来西亚的时侯真的是被吓傻了，又是枪啊又是监牢啊，还据说过真的有人逃走被抓回去，然后被活活砍死了！那肯定担心啊！”

我此言愕然，处在心理高压之下的人难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并不能用太平盛世中普通人的心理状态去评判。时刻面临死亡恐吓的她们，过分慎重也可以理解。

经过一番杯弓蛇影地猜测后，两人还是决定不能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不过可以由三个人分别打电话试探一下，以确定其真实性。

第二天，李勇和金鹏分别去了公厕，回去以后对付帅帅比了OK的手势，随后付帅帅也去茅房拨打了那种号码。

电话这边的人很干脆，让了一下付帅帅大致描述了一下寝室所在的地点，随即表示可以去接她们。

“晚上来接，时间大家定，不会停在大旁边，那样太容易被发觉，待会儿我在大家寝室东边200米左右，开一辆轿车，大家直接上车就行了。”

是夜，三个人都躺在床上不敢睡，等着看守的鼻息响起。

她们把时间定到了下午两点。这个时间整个寝室的人包括睡在门边的看守都早已睡著了，惊扰别人的机率相对小一些。

两点，三个人在黑暗中交换了一下目光，动作很轻地起了床，之后当心翼翼向门边联通。

门是锁着的，李勇当心地撩动锁具，但还是发出了“咔哒”一声，在安静的寝室里如同炸雷通常，两人吓得魂飞魄散。

付帅帅本能地想去看一眼看守，头还没转过去，就觉得有人猛拉自己。原先李勇直接不管不顾地一把猛推开了门，拉着她们两人就跑。

《穷人·榴莲·麻药·偷渡客》剧照

开门声还伫立在夜空里，两人早已跑出了寝室，她们奔向约定地点一路飞奔，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

“我当时以为要被抓回来了。由于我看见看守被叫醒了，在身旁冲着我们高呼。”

“他举枪了吗？”

付帅帅摇摇头：“没有。他只是大叫了几声，喊的哪些我也听不懂。也没有追下来。”

货车果然在约定地点等着她们，两人上了车，车上人问了句：“都到了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司机一脚油门，货车急速驶离了现场。

两人坐在车上喘着发愣，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

这时侯副驾驶座位上的女人发话了。

“你们只归国还是去丽江？六千块钱送大家到中国境内，一万块钱送大家到丽江。”

前期打电话沟通的时侯，对方并没有提及价格，然而她们也晓得这绝非免费服务。两人都是抱着打工的目的来的，没带好多钱，所有的行李又都留在了越南，付帅帅旋即说：“送我们到中国境内就可以了。”

好在六千块钱并不是哪些天文数字，她们急忙掏出手机来开始东拼西凑。车上的女人也见惯了这些场面，淡淡地说：“你们如今开始出钱吧，一会把钱给我。”说完，他似乎不经意地从背部抽下来一把刀，置于了中控台上。

黑夜中，月光照在刀上反射出金属的光泽，两人谁也不敢说话，开始纷纷搜刮自己建行卡内的余额或则向亲朋好友还钱。

货车离开山路后不停拐弯，付帅帅觉得只过了个把小时车就停下了，副驾的女人让她们下车。

“到了，大家向前走就行了，走不了多久才能看到山路了。”

五人依次把钱转给了女子后下了车，此时天早已晌午，两人踉蹒跚跄地走上了小路，看着路两侧的招牌和街上的牌照，才确信自己真的到了国外。

这时一辆转租车经过，于是付帅帅旋即伸手拦了出来。

“去哪儿？”

听着司机师父带有湖南口音的普通话，劫后余生的两人绷紧的情绪忽然松驰出来，昏厥到难以说话，只是喘着气。司机师父也没有催她们，开着车平缓地在街上前进。

付帅帅用了很长时间才按捺住想哭的冲动。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司机说道：

“去近来的大队。”

后记

付帅帅两人在大队登记完情况以后，根据疫情防治规定在当地隔离了14天，然后才从广东返回。随后三年，他换了城市生活，也换了工作，再也没对他人主动提起过这一段经历。

我得悉他在越南可以使用手机后，曾提出想瞧瞧他拍的马来西亚的相片，不过他说都删除了，他不乐意保留这种会让他想起那段经历的东西。

文中人名均为化名

题图|图片来自《普通人》

配图|文中配图均来源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