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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水潭，陈占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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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记者戴元元

■关键词：民营快件30年

01

会计

2002年到上海之前，陈占涛是的一名维修工，每位月拿着400元的工资，这让23岁的他心有不甘。

一位在上海打工的朋友给他打来电话，说有一份快件工作他可以干。但陈占涛把“快递”听成了“会计”，他一想，我又没干过会计，如何能上广州呢？母亲怕他打退堂鼓：“你姐不就是会计吗？跟她学学。”于是陈占涛像模像样地跟随他姐学了几日基础的记帐工作，就坐着大巴来到了北京。

陈占涛到上海的这天是4月1日，愚人节，老天也跟他开了个愚人节玩笑。在广州打工的朋友是天天快件的快件员，前不久跳槽到了中通，打算做同城配送的业务，把陈占涛叫上来就是想让他驾车。“快递？你不是跟我说是会计吗？”陈占涛惊讶道。他心想打算工作枉费了，但一想到还是跟车打交道，修车弄成了驾车，就留了出来。

松花江牌轿车是陈占涛在上海开的第一辆车。每晚他都要去上海南站、北京动车站和八王坟、六里桥车辆站转一圈，去接快递，之后大道小巷地去送。那时的上海申通只有7个人，他是“元老”之一。

那时，他的毛发不多。

02

昌平一部

开了一年多“松花江”，上海的快递越来越多，老总就让陈占涛管理天津中心的营运，每天工作14个小时，每位月薪资1200元，比他在徐州修车多了不少。就这样陈占涛誓死拼活地干了五年，不过，当听到老总刚从老家带来的师父也跟他赚一样多的时侯，陈占涛想走了，去市里承包网点自己当老总。

2004年，陈占涛连续离职几次，都被老总以没人接替为由拒绝。最后，把昌平一部出售给陈占涛的加盟点，陈占涛才得以花2亿元加盟了上海韵达，接过了包括植物园批发市场在内的车公庄附近区域。

为了承包网点，陈占涛雇了几个人，买了一辆“松花江”保定彩钢房搭建，把到上海干快件攒出来的2亿元全部花光，第一年出来还赔了1亿元，身无分文的他只得回老家还钱。不过陈占涛的态度没哪些变化，加盟网点之前他就想好了，在上海没有多少人比自己更懂快件，坚持下去肯定没问题。有时侯北京总部开会，看到自己的网点每晚的取件突破两位数时，陈占涛就偷着乐，由于大部份网点每晚还只能取几件。这时的东城一部似乎靠着“动批”，并且快件并不为这儿的商户所熟知，网点的快递多为文件。

尽管不为快件苦恼，但陈占涛的毛发愈发少见了一些。

03

一三居

2006年，网购崛起，好多都市白领上班后到超市购物的同时，也习惯了在网上“逛街”。“动批”的商户们也动起了网上开店的心思，她们对快件业有了更多的认知。

高强，一位很早便在易趣网上做“国际生意”的服饰店老总。通过他的易趣淘宝，每晚有七八十件快递发往全省各地，不过他用的快件并不是中通。见到高强每晚的发件量比自己一礼拜还多，陈占涛动了动脑筋，他以低他人一元钱的价钱说动了高强，为自己拉来了第一个大顾客。

2006年，陈占涛每晚能收200件，高强的快递就占了一半，昌平一部的经营状况好了上去。9月，陈占涛买了一辆金杯，替换自己的那辆“松花江”。他的女儿也在那一年出生。

2007年，陈占涛的网点日均收件量环比降低了一倍多，近500件快递中，改做网店的高强就占了300件。与此同时，“动批”的商户们也纷纷开起了天猫店，快递一下子多了上去。每天下午5点，陈占涛和几个同行们就会准点蹲在“动批”各超市旁边，等待上班的商户们把要发出去的快递拿出来。

越来越多的天猫件让陈占涛倍感快件与先前不同了。他决定把家从上海总部附近迁往“动批”周边。选好了百万庄一个新村一楼的一三居，陈占涛带着儿子和女儿搬了进去。家就是网点，快递就在楼前分拣。

04

6000件

2009年，顺丰总部收成都直营。5月，见到跟随原东家没有了饭吃，陈占涛选择了与顺丰总部签署协议。8亿元交出去，自此之后他有了新东家。

这年，“动批”如一块巨大的磁石，天南海北做服饰生意的天猫电商接踵而来保定彩钢房搭建，借助着这一巨大的货源，她们租民房当库房，以“动批”为货源，经快件发全省。也从那一年开始，陈占涛每晚的快递超过了1000件。那一年开始的“双11”给陈占涛惟一的印象就是，货不停地向他涌来。

在“动批”、淘宝、快递两者协同下，“动批”这一区域迈向了发展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三年黄金期”。2010—2012年，“动批”拓展到天皓成、金开利德、东鼎、万容、众合、世纪天乐、聚龙等10余个市场，总计1万余个档口20余家货运快件企业，成为华东地区最重要的服饰批发市场，客流量仅次于上海服饰批发市场。

快递越来越多，陈占涛决定不再“以家为点”。2010年，他在“动批”附近租了个分店，年房租18亿元。不过对于三天能收2000件的他来说完全可以接受。不但换了房，他还买了一辆重卡，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眼前的一切证明，陈占涛当时离开上海总部加盟网点的决定是正确的。

2000件，3000件，4000件，5000件，6000件……3年中，快递发了疯似的飙升。2012年末，天猫网的交易额突破了1万万元人民币。而陈占涛又把网点迁往了阜外大道44号，一待又是五年。

随着快件事业的风生水起，陈占涛的毛发却掉得越来越快了。

05

分水岭

2014年之前，是陈占涛自诩的快件生涯中最辉煌的时侯。他花70亿元租下了一块500平方米的场地，职工达100多人，小型客车6辆，年净收益超百亿元。正当陈占涛打算大干一场时，上海市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非首都功能疏解。

2013年，“动批”仍在扩张，宁武、白马大厦陆续开张，但却遭到了辉煌以后的衰落。那一年也成为“动批”快递网点发展的分水岭。

“动批”外迁的消息促使商户如坠夏日。陈占涛的一位大顾客陈勇，2013年初在“动批”承包了一个店面做牛仔裤生意，同时还在天猫网上经营着自己的店面。每晚陈勇发给中通的快递有三四百件。但他没想到刚承包了一年，“动批”就要外迁了，这促使他短短经营三年后不得不搬离了“动批”。

王丽伟2006年开始做网店，经营潮流男装，当时就在“动批”附近新村租了个房屋，居住的同时作为仓库。2010—2013年与顺丰合作期间，王丽伟每晚能发四五百件快递。2013年，上海租房市场火热，租金上涨，王丽伟不堪重负，搬离东城，去了通州。

陈占涛的大顾客一个个流失，中小顾客也在以后的一三年流失殆尽。随着“动批”商户的搬迁，没有了货源，这种中小天猫店家亦难以在这儿立足。陈占涛的收件量从2014年开始回升，到2016年跌到了4000件。

06

搬家

2016年，陈占涛被“疏解”出500平方米的场地，开始了连续三年多“颠沛流离”的生活。

2016年6月，太平湖市场；

2017年9月，昌平区板井路；

11月，西五九条；

12月，大玉西街马路边（被罚1.4亿元）；

12月，平安里停车场；

2018年1月，大玉西街马路边；

2月，地安门北大道无名空地；

5月，大玉西街马路边；

11月，鼓楼地区（临时）快件集中分拣点。

“动批”没了。陈占涛在鼓楼的办公场地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彩钢房，彩钢大门前的空地用于分拣，房租却并不低，“一年46万”。这对于每晚只能收四五百件，派件却超7000件的陈占涛来说压力不小。

从“收件市场”变为“派件市场”，陈占涛很清楚自己之后的路该如何走。“和其他同行合作，集纳资源，搞共同配送，这是未来趋势”。

“以前是文件逐步没了，天猫件逐步多了；如今是大件渐渐少了，小件越来越多了，都是生活必需品。”从收快递到送快递，陈占涛也不是“一无所获”，他认清了未来快件以落地配为主的发展趋势。

2019年，陈占涛40岁。“不惑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07

离别

2022年7月，再联系陈占涛时，他早已不干快件改做某平台上的团购了。“和快件差不多吧，给下边的小店配送”。

没有了速率的比拼，也没有了名目繁杂的考评，每晚从丰台的集散仓把货拉回昌平，交给下边的配送员配送即可。“配送员晚上2点就上班了”。陈占涛干快件时很难有如今的“清闲”。

说是“逃离”也好，“转型”也好，回顾那么多年经历的林林总总，陈占涛说自己做快件似乎有过辉煌，但总体上做得很失败。话语中，能感受出他对快件的依依不舍，但现实是“总得喝水”。

维修工、会计、快递、团购……组成了陈占涛的多面人生，其中有不甘，有误解，有喜悦，也有遗憾，其实还有未知。一路走来，他身上总保持着笑容，是对经历的宽容，也是对生活的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