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彩钢房多少钱一平米 (周末)袁连芳:“牢房”的“方警长”

发布时间:2024-05-24 11:12:58 来源:佚名 浏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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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描述

号主的话:忽然听到这篇,生怕今天就找不到了,赶忙贴上来存着,渐渐看。记者耐得住,和访谈对象交往几日,获得袁连芳内心里隐秘的地带,之后将这种地带用文字一一呈现下来。

袁连芳的一生,非常是他生命里的关键时刻,在这篇5000余字的特稿里,紧密而有序地呈现下来。当下的生活境遇与过往的人生选择有效地勾连上去,读上去很顺畅。

信息密度大,文字确切,数据用得精准,场景描写精巧,文学意味恰到用处。是我喜欢的新闻写作。

我的理解是,这些稿子的操作方式是,首先把专访到的内容产生一个又一个的画面,之后将那些画面一个个紧密地连在一起,文字呈现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上下文承接,承上启下的话语,开头怎么抓人,引人入胜;结尾怎么意味深长,令人惋惜回味,都只是技术上的问题了。

早安!晚安!

编者(《南方假期》的编者哦)按:

以前的牢头狱霸、“狱侦耳目”袁连芳,现在被焦虑、怨恨、孤独以及脑炎囚困于一间10平方米的转租房里。

10年前,他参与制造错案所诛杀的马廷新、张辉、张高平早已走出了监牢,含冤得雪;而袁连芳却注定要以一种囚徒的生存觉得渡过余生。

他对自己过往作为的惟一解释是:“谁不想早点出去,只要有机会,还会拚命捉住表现。”

他追问:“是谁说的?不可能有人说。”眼神流漏出被人出卖后的愤怒。

他手机近来通话记录中,出现最多的,是一个名叫“方警长”的人。

“牢房”

“我如今就是在这间房间里入狱等死。”

51岁的袁连芳像一尊衰老、昏暗的雕像,几无活动,身上罕有任何表情。一个人在家的时侯,他总穿着一条断了松紧带的胸罩,半倚在床上盯住29寸旧海信电视,从早到晚。

昔日“牢头”的“退休生活”如今隐藏在胜利河小吃街一个昏暗的转租房里。附近多是农户的自建房,屋主们见缝插针在房屋间的空地上建了一排排彩钢房用以转租。袁连芳早已在这样的转租房里住了五年了。8米长的彩钢房被隔成了4间房间,4栋不足10层的小楼就像高墙般把它们包围在当中。通向外边那种热闹世界的是条一米多宽的走廊,一扇总也关不上的大铁门守在这条路的尽头。

袁连芳的家不足10平米,门边靠墙的一张床架抢占了家中的大半空间。床上铺着漏出了棉被的薄被。床边的一张简易木板饭桌上摆着一堆油腻腻的餐具。饭桌边的冰柜上堆满着几十包35块钱一包的利群香烟。袁连芳每晚要抽起码两包烟,“都是同学送的”。

床脚电视柜上那台影像模糊的电视机,是袁连芳老年生活的主要陪伴。电视柜的二层吊顶里放着袁连芳每晚要吃的药丸,痛风后遗症、关节炎、高血脂缠身的袁连芳每晚起码要吃下20粒药丸。

电视柜的上方的墙壁是一张50cm×70cm大小的相片,上面是6年前的袁连芳,体型修长,双眼炯炯有神,脸上带着一丝不经意的笑。

小屋其实狭小,但地板被擦得纤尘不染,白磁砖隐约闪着微光。但毕竟这么,家中还是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馊味和脏衣服堆积形成的酸臭。喝水时,几只虫子时常会在桌上爬过。袁连芳用手碾死它们,在衣服上擦擦,接着喝水。

“以前我的生活很仔细,不像现今。”袁连芳说。

原先的生活?是入狱曾经还是痛风曾经?我问他。袁连芳低头不语。

2011年的一场脑瘤改变了袁连芳的生活,为治病他卖掉身家搬到现今的转租屋中。袁连芳家的门上写着“孤套”两个字,意思是独立套房。但他不那么想,“孤是孤单的孤”。

每晚晚上12点,袁连芳会和胜利河食街一起睡醒。那时,此起彼伏的低音扬声器开始叫卖。彩钢房隔声差,袁连芳会在震耳的吼声中从床上坐起。一路扶着冰柜、门框、灶台踉跄地走近公厕盥洗。

晚上2点,阳光开始照进小屋,“到放风时间了”。“放风”,是袁连芳乐意提起的和记忆有关的不多的几个词之一。其实现今放风不用出房间了,只是坐到门边,让太阳晒他的脑袋勺。

“我如今就是在这间房间里入狱等死。”袁连芳的脸躲在阴影里。他的语速平缓,话语中参杂着痰的声音,每说几句话便要用一块既擦桌椅也擦地的抹布来擦擦脸上的哈喇子。从某种意义上,如他所说做彩钢房多少钱一平米,他如今的生活,只是昔日狱中时光的变奏和延续。

10年前,3公里外的海曙区监狱,袁连芳的三天开始于下午5点,他和同屋的14个囚犯在一间三十平米的监舍中挣开眼睛,15分钟的盥洗后坐在监房等待午饭。吃得最多的是白粥和包子,但管教们对袁连芳愈发照料,“会给我些芥菜”。

吃过晚饭,监狱里的袁连芳便要开始劳动了。那时的放风时间是早上5点,袁连芳会走到监舍外,张开两臂,晒着太阳。放风后会有半个小时的学习时间,内容是看《新闻联播》。之后便度过晚上,等待入睡。

一个月的某一两个晚上,袁连芳会接到“麻友”的电话,去打一整宿1块钱1局的扑克。“那是扑克馆里实在凑不上手了。”袁连芳常去的一家名叫建平扑克馆的老总说。

看电视,是袁连芳的主要生活,他能从晚7点仍然看见第二天早晨6点。这期间,外边的闹市上会传来杯子翻车的脆响,打斗打架的斥责,汽车堵塞的鸣笛,但对于袁连芳来说,这种声音都是不存在的。

袁连芳的“自由”生活似乎是监狱时光的再现,机械而单调,在走出监狱后,他又走入了“胜利河看守所”。只是此次樊笼是由他自己搭建的,阻隔在外边的是错案被害者们对他无尽的仇恨。“化成灰我都认得他。”被袁连芳迫使供认“罪行”的马廷新说。

“外面发生哪些和我没有关系,如今也没有人理我了。我当初帮过的这些人,都不管我了。没哪些好怨的,路是自己走的,没有希望,没有过去。”4月26日凌晨12点,袁连芳看着墙壁自己年青时的相片对我说。

追忆

“是谁,是谁说的?不可能有人说。”

“过去的事我不想追忆,也想不上去。”袁连芳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2001年1月13日,因涉嫌走私色情物品敛财罪,袁连芳被民事拘押,并在此后被入狱6年。从2001年1月13日被刑拘,到2004年9月12日刑满释放,袁连芳仍然是在余杭区监狱渡过的这44个月时间。

“3年以上徒刑的人留所服刑,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留作耳目。”杭州市检方人士在接受北方假期记者专访时剖析,袁连芳的判刑是6年,留在余杭区监狱服刑,必然是以“狱侦耳目”的方式留所。成为“狱侦耳目”的袁连芳,通过虐待殴打以及提供供词,起码协助制造了马廷新案和张辉、张高平案两起错案。

和普通的罪犯不同,袁连芳涉猎广泛,能对国际、国内形势发表短篇大论。在同事同学的口中,袁连芳更是“能从天上说到地下”。在与我喝水时,袁连芳曾发表了对于中国在南非新政的历时5分钟的看法,并最后总结“还得毛主席把世界管上去”。

这种“与众不同”使得袁连芳成了“狱侦耳目”的最佳人选。2001年5月,法庭裁定以后,袁连芳表示乐意以“线人”的身分留所服刑,在亲友的疏通下他最终获批留所。

“谁不想早点出去,只要有机会,还会拚命捉住表现。”袁连芳这样解释自己当初在监狱里的表现。

监狱时光其实成了袁连芳追忆的“禁区”。我初次登门时,袁连芳变得狂躁狂躁,他用手指着“不速之客”,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语速重复着“出去、出去”这两个字。在把猕猴桃和香烟扔出门外后,“咣”的一声,袁连芳摔上了门。

隔日,袁连芳晒太阳时,我索性坐在了他家门边。此次,门关不上了,但他依然对牢头经历三缄其口。“没哪些好说的,我记不住了。”他用尖利的喘息抒发着自己的不满,盯住电视一言不发。

直至和他的第三次碰面,袁连芳才开始不抗拒交流。

“我是由于关节炎才留在监狱的。”袁连芳所勾勒的监狱生活,温情和睦得像是寄宿幼儿园通常。卫生是轮班轮流打扫,床位根据先来后到安排,每隔一段时间你们都会换床。“我们和和睦睦,有问题从不动手,都是讲道理。实在不行,就告诉管教解决。”

但面访袁连芳之前,我早已晓得,他首次“执行任务”,是其步入监狱2年以后,地点为广西新乡,协助破获马廷新案。媒体对此也报导甚少,袁连芳看见过么?

2003年2月2日,袁连芳步入新乡监狱1号监室,并迅速成为“号长”。七天后,被怀疑制造了凶杀命案的“工作对象”马廷新步入监室。

“从监狱下来去外县,可能吗?”尽管上海市海曙区公安派出所刑警支队2003年4月开具的一份书面材料,记录了袁连芳的石家庄之行,但他仍矢口证实自己去过哪里。

“但民警的记录说你去过邯郸。”我问他。

他发愣的身体迅速转了过来,反复追问记者:“是谁,是谁说的?不可能有人说。”眼神流漏出发现被人出卖后的愤怒。

马廷新后来追忆,入监后袁连芳便为他写好供认词,“让我背,背不下来不准睡着、吃饭。”在民警和“号长”袁连芳的双重努力下,23天后马廷新写出了历时5页的《主动坦白交待材料累犯书》,承认了“犯罪事实”,完成任务的袁连芳也随即于4月8日离开邯郸。

回到上海一个月后,袁连芳接到了新的任务。在他的虐待和“指导”下,被怀疑涉及性侵杀人案的张辉写下了交代材料,供认了“犯罪事实”。随即在袁连芳做出口供的情况下,北京高院二审裁定张辉死缓。

当我问及张辉案时,袁连芳深陷了相比马廷新一事更长久的沉默:“是他(张辉案)自己说的。”

在起码两次“出色”完成任务后,袁连芳获得了总计28个月的假释。2003年8月最后一次假释中,北京法院判决称:袁在服徒刑间,悔罪服法,认真遵循监规……服从分配,不怕苦不怕累,积极完成生产任务,多次调派“外地”协助公安机关“工作”,完成任务成绩明显,故给以假释10个月。

2008年,在山东省法院的判决下,马廷新二审无罪裁定生效,判刑5年多的马廷新“沉冤昭雪”。2013年3月26日,四川省法院撤消一起抢劫杀人案原审判决,宣告卡车司机张高平、张辉父子无罪。

当我向袁连芳陈述那些被害者的处境后,当初的“狱侦耳目”嘴角抽动了几下,他深深地吸了口烟,眼睛张合两下:

“今天可以了,我不想说了。你出去吧。”然后转过身,重新弄成一座汉白玉。

生活

“那时侯认为自己很厉害,未来一片大好。”

4月24日晚,袁连芳让我在他家借宿。已近零点,他仍痴迷于悬疑剧。他忽然喃喃自语:“我很想说当初的事情,但如今不能说。”

如今能说的有什么呢?我问他。

袁连芳的记忆被他的人生拉扯得四分五裂,像气泡般残存在脑海中。他只乐意记起这些七彩缤纷的。

当这种光辉过往被唤起时,袁连芳整个人像是被充了电通常,表情、动作、语言所有的功能都恢复正常,也不再有追忆狱中旧事时的思索和掂量。

袁连芳的第一份工作是北京武林浴池公司的炉窑工。但和他后来的风光相比,这份工作其实不很起眼,只有断了半截的右手食指作为那段经历的记录。“当炉窑工时手套被机器卷进去了”,其余的,“都不记得了”。

袁连芳记忆中最七彩缤纷的部份,是自诩在粮油厂当厂长助理和商贸公司总工的时光。在这间十平方米的转租房里,他和记者谈起最多的,便是当初呼朋引伴出入的各种奢华餐厅。

但现在大多数的追忆,却只能靠电视来唤醒。“昆明,我去过的。”这时电视里在放长春的宣传片。

“汽车,我有过的。”每当车辆广告出现在电视画面中时袁连芳总要这样说。

在袁连芳的幸福记忆中,那辆2.8升排量、三厢的皇冠货车抢占着重要部份。在1990年代初,这样一辆货车要耗费四十余亿元。皇冠车也给袁连芳挣足了面子,“跟在我身旁的同学更多了”。

对于自己第一次失败的婚姻,袁连芳早已“不记得了”。在回顾“家庭”这个词时,他最先想到的是“老婆”“小莫”(二人当初并未离婚)。在2001年出狱前,袁连芳和“小莫”一同生活了近10年。

“小莫”的工作是在湖墅南路的市场经营电子器材,其中主要是各种光碟,有空的时侯袁连芳会叫上同学一起到市场里帮着“老婆”叫卖。

2001年,由于走私情色光碟,袁连芳和妻子“小莫”被民事拘押,并均被入狱6年。袁连芳认为,七彩斑斓的生活就是这时被戳破的。皇冠车没了,总工的爱称弄成了看守所号码,“老婆”也从此断绝了联系。

2006年走出海曙区监狱后袁连芳请同学帮自己在西湖边照了一张相,44岁的他穿着新买的阿迪队服和牛仔裤,毛发梳得一丝不乱,交叉手臂自在地看着镜头。

“那时侯认为自己很厉害,未来一片大好。”

现在,这张被放大成50cm×70cm的相片成了屋子里惟一的装饰物。相片上写着一行法文——perpetually,意思是永恒地、持久地。“朋友说是祝我永远如此有精神”。

“本事”

每次上转租车前,他都要提防地打量左右,看是否有人跟踪自己。

电视机,是现今袁连芳生活的中心。他甚至背下了所有电视台的节目开播表,三天中各个时刻他都有不同的节目选择。

早晨1点到5点,大部分节目时间被医药广告所抢占。当电视里播放医治高血糖、中风的广告时,袁连芳会放下遥控器,看着屏幕里闪动着的模糊的“希望”。

2011年2月7日,正打扑克的袁连芳忽然显得动作平缓,说话也含混不清。几个牌友把他送到了诊所,病历上写着:脑炎及语言障碍。

如今,袁连芳每月都必须到上海市第二人民诊所取三十多盒医治脑炎后遗症、高血糖、关节炎等各类疾病的抗生素。断药的后果是行动困难、语言障碍,甚至有可能脑血栓、二次冠心病、瘫痪。

下午12点,袁连芳拨到中央8做彩钢房多少钱一平米,开始看一部名为《好歹一家人》的电视剧。他很中意电视剧述说家庭琐事与温情。袁连芳看完7集连播后,天便亮了。

迁往转租屋后,袁连芳和多数家人、朋友都断绝了来往,也极少有人再来看他。母亲陆续去世后,他与家人也负疚了,“他们都不晓得我搬去哪里”。

2013年4月末,由于租金没有盼头,袁连芳只能再去求救同学。从4月23日开始连续两天晚上,袁连芳都拄着双拐踉跄地走出家门打车去找同学还钱。但一番攀谈后,袁连芳却说不出借钱的话,“怕丢了这个同学”。

牢狱生活,并未让袁连芳成为一个自律的人。4月22日到25日,我和袁连芳轮流为对方做菜。袁连芳常做的有两道菜:腌茄子和蒸虾仁。每道菜都放多了盐,“这样能多吃几天”。他喜欢饮酒,喜欢肥肉。而这,都是大夫愈发告诫他少碰的。

袁连芳生活在焦虑里。一系列他参与其中的错案爆光后,网上随处可见“大家一起人肉牢头狱霸袁连芳”的贴子。袁连芳晓得这种。每次上转租车前,他都要提防地打量左右,确定没有其他人跟上自己后才安心地坐进车内。

袁连芳总是说,入狱后再没有公安、检察院的人找过自己,但在他手机近来通话记录中,不仅建平、小米等同学的号码,出现最多的是一个名叫“方警长”的人。

有三天我们都喝了些酒,夜阑后,袁连芳坐在床边看电视,我则躺在他的床上。一阵风从窗前吹进来,袁连芳回过身,轻轻为我盖上了外衣,过了一会儿,又扯过棉被盖在前面。在那一刻,他并不像那种我所晓得的、殴打并迫使张氏父子做出有罪笔录的人。

电视里在放《悬崖》,特务科长高彬说:“我们这个行当里,撒谎是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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