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脉络之三：一个大油田两口兄弟井

赵大爷指着一堆煤焦

从2月26日第五监督部入驻崇信的那三天起，我虽时时记着师父托付的那项特殊任务，但是总排不上日程。一个70多人的摊小摊，喝水的问题、住宿的问题、喝水的问题、洗澡的问题、上网的问题一大堆。先是饭堂太小做不出70多个人的饭来，于是砸掉旧炉具另起新炉具；接着是床铺少人员多住不下的问题，于是抬掉双人床换成高低床，才算勉强满足一人一铺的住宿条件；之后是车少井多跑不过来的问题，于是在距离远井又相对集中的南梁、元城筹建两个临时吃住点，这样一来既省人又省车。这种事情其实繁杂，上不了台面，可我晓得这是实实在在的工作，其实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比这些上得了台面的事情更有决定作用。马克思有一项伟大的发觉，恩格斯将这一发觉概括为一个简单的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之后才会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当我把第五监督部吃喝住问题安顿好以后，作为校长的我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3月20日上午，天蓝蓝的，太阳暖暖的，春风软软的，我带上单反从我们的驻地出发，去完成师父托付我的那件事情。事前我已从当地人那儿打问下来赵沟门的位置，离我们驻地不算远，3公里的距离。告诉我赵沟门具体位置的那种当地人说那座石拱桥还在，至于40年前哪里是否曾钻过一口油井他是说不清楚的。不到一个小时我就步行着来到名叫赵沟门的那种地方任丘网彩钢房，沟口果然有一座石拱桥。走过桥就踏上了进沟的水泥路。这儿已经永寿市区的一部份，林业局、中诊所、气象站、还有一所高中都位于于此。沟边上进沟、出沟的汽车、人员骆驿不绝。我想那口井不会打在人员、建筑那么稠密的地方，应该再往沟里头走一走。走着走着，水泥路到了头，弄成泥土路，汽车、人员都被我抛到身旁，吵闹声、灰尘也不见了，一份远离城市的清净出现了。我想着再向前走一走，显然就可以看到那口井了。我一边走一边构想，40年了，那口井似乎还在生产，其实已不能生产。作为一段重要历史的物证，虽然不能继续生产，也应该被保存在这块农地上，供人视察记念。应该有大大的墓碑立在井场上。为何看不到如此一个井场呢？我顺着沟边的泥土路继续往沟里头走，眼神在沟两岸搜救着一口井的身影，还是看不到。恰好有一位放羊人赶着几只羊从沟里头下来，我挡住放羊人问沟里头有没有一口油井，放羊人十分肯定地回答我，这沟里头没有油井。当得到准确信息后我判定肯定是寻错地方了。我决定退回去，返回沟口到市民屋内找人打问一下。我就原路返回到沟口，正好赶上那所中学下班时侯。中学里涌下来的中学生娃娃就像放出笼的鸟儿欢闹着，来接女儿的父母把不大的校旁边塞满了。我拐念书校房门旁边的一条大路拾坡而上，那里面有许多人家。进了一户人家的房门，庭院里站的站、坐的坐全是妇人家的，有不少刚下班的中学生也来到这个庭院。我选准一位年纪在40岁上下的妇人家，向她打问上去。她说这附近似乎没有油井，不过，她补充到这个庭院的住家以及周围各个庭院的住家都不是当地人，都是租赁当地人房屋来陪娃娃上学的外省人。我问有没有年纪在60岁上下的当地人，还好，那妇人说台台上头那户人家有个老太。

于是，我舍此来到台台里面的那种庭院。情况与刚刚那种庭院的境况差不多，也是许多中学生和她们的父母。我看不到有一位奶奶。不过这个庭院不仅三排不高的楼房外，庭院里头崖畔里边有三孔土四合院，其中有一孔的门正开着，门里面的出气孔正往外冒炊烟。我走上前去，看见一位老大娘孤身一人正在忙活着做菜。我勾头走入这个看来是卧室的四合院，来到阿姨跟前，当大爷总算见到有一个生人站在她面前时，停下了正在木盆里活面的手，用寻问的目光注视着我。时光的风霜写在阿姨苍凉的身上，头戴一顶半白不白的布帽，礼帽下边掩盖不住的是业已棕色的毛发。我心里充满温情、充满感动，我想我总算找对人了。我说阿姨，我是油田上的人，我晓得咱这赵沟门40年前钻过一口油井，可就是找不着。阿姨的目光里有了欢喜，右手在背部的护襟上擦了又擦。阿姨说走我领你寻去。我怜念阿姨这把年龄还有那双小脚，旋即说阿姨不用不用，您就给我指一下方向就行。阿姨说，不费事不费事，不远远不远远。阿姨坚持着要领我去寻那口井，毕竟又说不远远，只得有劳阿姨了。

于是，我跟上老伯，离了大娘家的庭院，沿着我刚刚进来的那条路往出走，路过中学，路过诊所，路过气象站，走过那座石拱桥，就到了沟口外头过境的大道路。一路返回着，我在想，我把那口井想远了，虽然它就在近处。跟随大爷来到千阳通往延安的大道路上，从石拱桥向大同方向步行500米左右，路手指有一个单位模样的庭院。阿姨领我来到这个单位模样庭院的大旁边，房门上没有牌子，不知是个啥单位。进了房门，院内场地上布满废油管坏光杆和电机电机之类的，还有一台装载机停在院里惟一的一片空地上。院外的道路要比院里的水泥地面高许多，从道路上进到庭院里就像下到坑里头。坑里头几乎没有能下脚的地方，好在紧挨道路有一栋破烂的二层楼，屋顶上又架了一层彩钢房就成了三层楼。一楼的过道上似乎也立着铁衣柜、木袋子之类的，缝隙中能够找到让人栖身的地方。阿姨领着我就是从这儿绕开那堆钢铁，来到庭院西南角的一堆煤焦跟前，阿姨指着那堆煤焦对我说，那口井就在这堆煤焦的下边。阿姨强调那口井的具体位置后就沉默无语了。我看到晚霞的余辉刚好照到阿姨那苍凉的脸颊。庭院里除过阿姨和我以外，不见别的人，东北角有处狗窝，铁绳拴着的大黄狗正在起劲地乱叫着。总算二楼上探出一个中年女子的头脸来任丘网彩钢房，很没礼貌地喊问老伯和我要干哪些。我小声回答这小院里应该有一口油井，我们想瞧瞧那口井。那女子不耐烦地对我们说，不可能的事，说他在这小院六年了，哪些井也没有。我说那口井是40年前钻下的。那女子也就不言语了。阿姨和我又原路找寻能下脚的地方便于离开那庭院，我想起要打问一下这是个哪些单位，二楼上那人告诉我是采油二厂乔河作业区的材料库。

来到房门外阿姨要只身回去去，我坚持送阿姨回来。当回到大娘家时阿姨的妻子也回去了，我给老伯的女儿解释说阿姨帮我指认了一口40年前的油井，阿姨的妻子也就不见生了。我问老伯不会记错那口井的位置吧，阿姨自信地说错不了。老伯说当初打那口井时她正怀着她的这个孩子，还说井队上有个老阎带着一家子就搬去她家里。老阎和老阎当裁缝的老婆，其名子阿姨记不上去了。但老阎家三个娃娃的名子阿姨还记得，大女儿叫阎卫星，二女儿叫阎卫平，小男子叫林兰。她们一家后来调到华中油田了。阿姨说那老阎有80岁了，那三个儿子最小的也有50岁了。那三个娃娃在这儿上学、在这儿跟上老伯的老妇上山放羊，她们把童年留在了这儿。老太说阎家三姐妹前年从石家庄到陇西来看她。阿姨的老妇郭姓，放了一辈子羊，1996年去世了。阿姨是1935年的人，娘家在温台。阿姨惟一的女儿与庆三井同岁，去年刚好40岁。我本想在阿姨哪里多坐一会儿，听她再聊一聊40年前的这些旧事。而且，我担心我内心那无以言表的感伤心情万一掩饰不住，岂不是没有给老伯带去多少欢乐反倒带去了悲伤，我不想给老伯的心头平添哪怕是一尘埃的忧伤。于是，我速速挥别阿姨一家，阿姨执意要留我吃午饭，我婉言相拒。

我构想的庆三井与我眼见的庆三井之间那巨大的反差，让我一下子无法接受；我好像一下子就能洞看到底：长庆油田前台的光昌流丽富丽堂皇，埋藏着一个多么沙漠感伤出人意外的台后！

师父来到千阳县

3月底，我把找寻庆三井的过程和听到的情况拍成相片、写成电邮，发给四川的师父。师父见到电邮后当即给我打来电话。师父说，其实赵大爷把位置记错了，无论怎样，不管是从哪方面而言庆三井都不应该是现今的这个样子。石油市长来过的一口井，陕北大地上破天荒的一口井，长庆油田的发觉井，莫非它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莫非大地上已寻不见它的身影？

4月末，师父又来电话说，按计划他明年要回一趟永寿老家的，既然我在陇西下班，等内乡事毕他要来华池一趟。于是，我们约定在陇西碰面。5月10日黄昏，师父驱车赶来华池，第二天一早，我领上师父步行到赵沟门，来到那种破烂不堪的庭院，来到那堆煤焦跟前，师父扫视周围的山峦地形，眼神似乎穿越时空通常，深情地说，没有错就是这里。

故人访故地，故地留故事；师父寻老井，老井剩记忆。离开这几六年前以前的井场时，我们一齐在那座石拱桥上矗立很久很久。师父提出要去瞧瞧桥西土坡上，一个住有老红军的四合院，结果物是人非。

我想提升师父驾临的兴致，问他说，在绥德想尝尝哪些美味？师父说那就吃最有当地鲜味的烧麦搅团。于是，我找到天镇县酒店，说明来意，天镇县酒店热情地接待了我的师父。一顿地地道道的烧麦搅团，了却了我的师父对庆三井对五原历时40年的思念。

下午，我们师徒四人在酒店彻夜长谈。师父的话匣子一旦打开，40年前的旧事就像江河汹涌，一吐而快。